《总体方案》发布七年间，中国足球经历了什么？

记者鲁蜜报道 2015年3月16日，中国政府网正式公布了由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中国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下称《总体方案》）全文。这份方案，是中国足球发展的纲领性文件，细化了从中央各部委到足协层面再到基层部门、联赛到俱乐部、教练员到球员、青训到社会足球的未来发展路径和方向。从总体目标到具体落实，都给出了详细可执行方略，也给所有人描绘出了未来中国足球蓬勃发展的美好蓝图。

这份文件发布那年年初，法国人佩兰带领中国国家队打进了亚洲杯八强；这份文件发布那年的年尾，广州恒大第二次夺取了亚冠冠军。无论是国字号还是联赛，都给人欣欣向荣之感，《总体方案》在此时出台，恰逢其时，也让人们相信，有了一定发展基础的中国足球，只要遵照方案执行，会有更美好的明天。

如今，距离《总体方案》出台已经过去了七年，这七年中，中国足球又经历了什么？

有两位世界名帅在这七年间执教过中国男足，可惜，无论是希丁克还是里皮，都没能给中国男足带来实质性帮助，前者还没等到东京奥运会预选赛开打就被解雇，后者在第二次带国家队征战40强赛过程中，面对溃不成军、失误频发的球队，愤而辞职。“没有魄力，没有拼劲，没有勇气，没有个性，畏手畏脚，不能连续传球，不能发起一次成功运转，没有重量级的球员能够提供支持……”里皮辞职当夜对中国男足表现的概括，成为之后两年中国男足征战世预赛期间表现的真实写照。虽然国足在李铁带领下打进了12强赛，但8战1胜2平5负的战绩、1比3输给越南的疲软表现，让中国男足深陷争议漩涡。

七年间，佩兰之后，国家男足经历了六任五位主帅，分别是高洪波、里皮（两次）、卡纳瓦罗、李铁、李霄鹏。

《总体方案》出台的时候，法国人佩兰刚刚率领男足国家队在亚洲杯打进八强。2014年上任时，媒体报道法国人的年薪约为100万美元，这比他的前任卡马乔少了太多。亚洲杯八强的声望没让佩兰挺过世预赛。俄罗斯世界杯亚洲区四十强赛，国足客场输给卡塔尔，主客场被中国香港逼平，导致佩兰下课。

救火教练高洪波虽然率队打进了12强赛，但因为前四战3败1平而下课。

里皮接手球队虽然打出了6战3胜2平1负的好成绩，仍旧没能打进12强赛。2019年的阿联酋亚洲杯，里皮在0比3完败给伊朗之后主动辞职。此后中国足协曾考虑让卡纳瓦罗带队，并让他试水中国杯，但战绩不佳让当时未签约的双方都打了退堂鼓，短短的两个月后，里皮再度上任。这一次，除了同样让人咋舌的薪水之外，意大利人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包括引进归化球员，目标就是冲击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

但谁也没想到，2019年5月上任的里皮，在11月再次辞职，国足在世预赛上不敌叙利亚，里皮赛后发布会炮轰国脚迎战态度，最后愤然辞职。据当时财经媒体报道，里皮两次执教国足一共是1003天，第二次是拿到了8544万元人民币的薪水，两次加起来超过4亿元的工资。

里皮之后是李铁，再后来就是现在的李霄鹏，整整7年时间，中国男足征战两届亚洲杯，在八强位置原地踏步，连续两次无缘世界杯决赛圈。

在国字号的层面上，当时与银狐并驾齐驱的，还有国奥队主教练希丁克。荷兰名帅在2018年9月成为国奥队主教练，年薪约为350万欧元。可他仅带队1年零10天，便黯然下课，在奥预赛小组赛末轮，与马来西亚的生死战直到终场前才勉强逼平对手获得预选赛正赛资格，这样的结果很难令人满意。2019年9月的黄石邀请赛，国奥队1比1战平朝鲜，0比2输越南，成为了希丁克下课的直接导火索。

过去七年，中国国奥队两次冲击奥运会正赛全部失败，参加的U23亚洲杯战绩分别为，2016年三战全负小组垫底，2018年1胜2负小组第三，2020年三战全负小组垫底。在亚运会赛场上，2018年获得第九名。

2014年11月上港集团全资收购上海东亚足球俱乐部；2015年1月，华夏幸福宣布收购河北中基足球俱乐部；2015年2月，权健集团以合作模式进军职业联赛；2015年12月，苏宁集团收购江苏舜天足球俱乐部。就在《总体方案》发布的同一年，这些以资本强势介入的联赛新主角纷纷登场亮相，在此后几年，他们与中超旧势力一起，将广州恒大在2010年开启的金元足球推向了顶峰。

众多世界和亚洲顶级外教开始源源不断出现在中超赛场上，里皮、斯科拉里、贝尼特斯、卡佩罗、佩莱格里尼、马加特、埃里克森、博阿斯、佩雷拉、崔康熙、崔龙洙、卢森博格、保罗索萨……各种名帅的对决，一次又一次成为中超的焦点。

越来越多的世界级大牌球星也成为中超群雄的必需品，保利尼奥、塔利斯卡、奥斯卡、浩克、特谢拉、拉维奇、维特塞尔、帕托、特维斯、哈姆西克……据德国《转会市场》网站的统计，2016年冬季转会期，中超联赛以3.34亿欧元整体转会投入，超越英超联赛，一度成为全球最烧钱的职业足球联赛。

2015年夏季转会期，权健集团宣布6600万元签下国脚孙可，将国内球员的身价推上了新的高度，此后更是一路疯涨到令人瞠目结舌，天津权健引进王永珀超过8000万元，张成林加盟广州恒大成为首位“亿元先生”，河北华夏幸福花费1.5亿元引进张呈栋达到顶峰，除了转会费一涨再涨之外，国内球员的薪资也超过千万元级别。

不可否认的是，那几年中超联赛不论观赏度还是影响力都是空前的。时任中国足协秘书长的张剑曾在全国足代会上讲过，2016赛季中超联赛场均上座人数达到2.42万人，位列全球第五位，在海外转播方面，则覆盖了71个国家和地区。亚洲赛场上，中国俱乐部的成绩也达巅峰，恒大夺得两次亚冠冠军，两次世俱杯第四名。2016年，上海海港和山东泰山打入东亚区四强，2017上海海港进入东亚区决赛，2018年天津权健进入东亚区四强，2019年广州恒大打进东亚区决赛。

而由盛及衰也就四年时间，2020年因母公司倒台且被收购失败的天津天海宣告解散，成为第一家退出的中超俱乐部，而那年包括天海在内，三级联赛共有超过20家职业俱乐部退出，所有人才意识到，金元足球岌岌可危。

俱乐部欠薪在2018赛季就早有苗头，一开始只是保级球队，由此2019年出台了限制投入的“四大帽”。近两年来，受全球疫情影响，俱乐部债务越积越大，欠薪波及整个三级联赛大部分俱乐部，母公司丧失了维持运营和偿还债务能力，中超也在疫情以及因国足征战世预赛被迫压缩的赛程下变得支离破碎。江苏苏宁在夺得历史首个中超冠军后宣布解散，当初在引援上一掷千金的河北队、广州队运营举步维艰，除了少数完成股改的俱乐部之外，大部分俱乐部都在生死边缘徘徊。

过去七年，金元足球将中国联赛带到了巅峰，也留下了满目疮痍，当初砸钱请过的外教、外援以及签过的高薪合同，现在正反噬着各俱乐部乃至整个联赛的生命体系。而不管是俱乐部也好，还是主管部门也好，似乎都忘记了7年前的《总体方案》提出过关于联赛、竞赛设计的基本纲领。在《总体方案》层面，中国足协执行得最彻底的，是一刀切了中性名。

2015年时任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中国足协主席的蔡振华对于《总体方案》的出台背景和焦点话题分别进行了说明，他甚至表示，足球改革的前景令人陶醉。

按照《总体方案》的要求，2016年2月，国家体育总局足球运动管理中心撤销，中国足协完成“脱钩”，同年12月，中国足球发展基金会正式成立。

在蔡振华任期内，一系列改革新政令人印象深刻：2016赛季起，禁止中超、中甲、中乙三级联赛的俱乐部跨注册协会转让，而影响最深远、至今还存在的，则是经历数次变更的U23政策。

2017赛季，中国足协首次推出U23政策，此后三年，这个政策改了又改，一时间，U23球员遭到疯抢，身价暴涨，同时那些在2017年刚满24岁的球员，大多都失去了位置。中超多次出现U23球员出场一分钟的闹剧。

2017年，引援“调节费”首次被提出，6月开始，足协连续下发多道文件对转会费超过规定限额的引援征收高达100%的调节费。而后连续两年，针对这个举措都进行了升级，时至今日，当初被征收上去的多笔“调节费”，现在在哪儿、将来会怎么样，都是个谜。

2018年10月，在联赛进行期间，55名球员被征调组成国家集训队，进行了一个多月的军训，随后又远赴欧洲集训。11月，在联赛已经结束的情况下，中国足协创办了U23联赛，这项赛事也只存在了一届。12月，在2018职业联赛总结大会上，中国足协正式出台了限制俱乐部投入的“四大帽”政策，作为一个重要信号，中国职业足球的金元时代被强行画上句号，但反噬已经无法避免。

2019年8月，中国足协第11届会员大会上，上港集团原董事长陈戌源当选中国足协新任主席。2020年12月，中国足协职业联赛专项治理工作会议在上海召开，在会议上，中国足协公布了一系列新政，对限薪进行了更加严格的规定，包括国内球员最高年薪为税前500万元，外援最高年薪为300万欧元，外援总年薪不得超过1000万欧元，U21球员年薪不得超过30万元等。宣布俱乐部名称去企业化，要求所有俱乐部在2021赛季准入前必须完成中性名改革。

在疫情影响下，职业联赛从2020赛季连续两年采用赛会制，第一个赛季由于赛制设置存在漏洞，差一点出现全年赢一场比赛即可完成保级的情况。2021赛季中超为了给国家队让路被强行压缩到22轮，不少本身就徘徊在解散边缘的俱乐部，在三个休赛期里纷纷暴雷。

过去七年，中国足协随着领导层面的更迭，在联赛层面上出台了一轮又一轮的新政，但每一项政策的落地，几乎都是在一次次试错又调整，而给联赛甚至国家队带来的实际效益，现实已经给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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