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尼克足球画像:先知、设计家、理想主义者
记者艾文报道 1998年12月19日,德国电视二台的“现在体育演播室”节目正在播出。穿着黑色正装的兰尼克与主持人施泰因布莱舍站在一块战术板前。施泰因布莱舍问道:“拉尔夫·兰尼克,我们谈论四后卫和区域防守已经几年了,甚至感觉有些厌烦。可我们的大部分观众还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这里有一块战术板,您能地谈一下吗?”兰尼克略做思考,然后开始解释自己的思路,德国的球迷第一次对新的足球理念有了直观理解。
这是所有讲述有关兰尼克的故事中,不可能漏掉的一幕。彼时他的态度自信,表达流畅自然,简明易懂,给人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于是在节目后,兰尼克赢得了“教授”的称号。不过这个称呼也带着一点讽刺味道,毕竟此刻的兰尼克没有显赫执教资历,球员时代只是无名之辈,却在电视节目中侃侃而谈新战术思想。
施泰因布莱舍请兰尼克来解释“区域防守”是因为这是当时德国足坛的热门话题。节目播出的四天前,兰尼克执教的乌尔姆以升班马的身份拿下德乙半程冠军,凭借的正是他的新战术。其实在这档节目中,兰尼克谈的不仅仅是防守,还有前场逼抢和高速攻防转换,二十多年后的今天,这已是德甲赛场主流。比起“教授”的称呼,当时的兰尼克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先知”。德国《快报》曾评论说:“兰尼克塑造了德国的现代足球。”
意大利名帅萨基在八十年代末的米兰城开始采用“区域防守”概念,保守的德国足坛对这一变化缺少关注。洛兰特、切尔瑙伊、哈佩尔等名帅偶尔在比赛中采取过类似战术,但他们只认为这样的踢法有利于节省球员体能,没有研究其精髓。德国公认地真正将新思想引入到德国足坛的是同一时期两位名声并不显赫的教练:一位是美因茨主帅的沃尔夫冈-弗兰克,另一位则是建筑师兼业余足球教练的赫尔穆特-格罗斯。
弗兰克是利物浦名帅克洛普的导师,而格罗斯深刻地影响了兰尼克。格罗斯在1986年认识兰尼克,当时兰尼克完成了在斯图加特大学的体育和英语专业学习,并拿到职业教练资格证书,然后回到斯图加特预备队执教。格罗斯对新战术的理解,为兰尼克打开了一扇窗。兰尼克勤奋地汲取新知识,不断在自己执教的球队中运用并且改善,同时积极地向外传播。
兰尼克很快超越格罗斯,晋身德国足坛的先行者之一,他用战绩证明了自己代表着最先进的足球思想。他在乌尔姆大展身手,第二个赛季将球队带回德乙,1998年,升班马乌尔姆拿到德乙半程冠军。一年后,他出任斯图加特主教练,但是由于俱乐部内部矛盾,他没有在这里获得成功。2001年,兰尼克回到德乙执教汉诺威,第一年以领先第二名10分的成绩升入德甲。
2004年9月,兰尼克在沙尔克接替海因克斯的位置。他们一度有与拜仁争夺冠军的机会,可惜球队在最后阶段缺少稳定性。2005/06赛季的沙尔克联赛成绩稳定,但杯赛和欧冠的提早出局引爆内部矛盾,兰尼克离职。赋闲半年后,兰尼克受到大富豪霍普的邀请,成为地区联赛球队霍芬海姆的主教练。霍芬海姆实现三连跳,两年间从三级联赛升入德甲。2008/09赛季,首次征战德甲的霍芬海姆获得半程冠军。
2011年,他重返沙尔克担任救火主帅,将球队带入欧冠四强,这是迄今为止沙尔克在欧战的最大成功。不过同年九月,兰尼克因为“过度疲劳”与沙尔克解除了合同。10个月的休息后,兰尼克成为萨尔茨堡红牛的总监,同时负责莱比锡俱乐部的建设。红牛的足球版图在他的打造下迅速成型,萨尔茨堡成为奥地利足坛新霸主,莱比锡崛起成为拜仁的竞争者。
兰尼克有出色的执教成绩,不过因为“疲劳厌倦症”近年来他更多地做管理工作。今年九月,他在采访中表示:“目前来看,我认为自己的主要工作是一个指导者。如果培养一名球员需要500片拼图,那我们要想办法让这500片拼图都变得更好。看看红牛,球员、教练、视频分析师或者球探只要在这里工作两到三年,都会得到真正的提高。”如今他的理念传递目标不仅是球员,而是更多的人。
其实前往莱比锡工作前,兰尼克已经是一名“指导者”了。他积极地与同行分享心得,以斯图加特为核心的施瓦本地区在近年来成为德国名帅的重要输出地,这与兰尼克有密切的关系。前德国足协技术总监、执教过勒沃库森、不莱梅等俱乐部的杜特说:“我来自符腾堡州,这里是一座有着兰尼克烙印的足球学校。图赫尔来自这个地区,克洛普也来自这个地区。我们在这里了解新的战术思路,菱形中场或者是四后卫,这些是兰尼克20年前在谈论的,我有很多要感谢他的。”
如今顶级联赛教练席上,受兰尼克影响的主帅为数甚多,门兴主帅许特尔、拜仁主帅纳格尔斯曼、多特蒙德主帅罗泽、法兰克福主帅格拉斯纳、莱比锡主帅马尔施、南安普顿主帅哈森许特尔、埃因霍温的主帅施密特,他们均曾在兰尼克身边工作过。五名德甲现任主帅与兰尼克有关系,让德国媒体惊叹道:“德甲成了属于兰尼克的联赛。”
受兰尼克影响的还有奥地利足球。他担任萨尔茨堡红牛的总经理期间,将自己的理念带到这家奥地利新兴豪门。即使兰尼克离开数年,萨尔茨堡仍然保持着他的风格。兰尼克刚到萨尔茨堡时,前奥地利国脚舍梅尔是队内球员,如今他是球队的助理教练,舍梅尔说:“我们看待足球的方式与兰尼克是一样的,这不是偶然。他塑造了今天的奥地利足球,培养出许多优秀的教练,他们从这里进入了德甲,取得了巨大成功。”
兰尼克打破了德国足球的常规,取得了不起的成就,尤其以他的理念打造出霍芬海姆、莱比锡和萨尔茨堡三家俱乐部,现在的发展势头非常好。在德国媒体的眼中,他是一位建筑师,一个可以为俱乐部带来长远发展的人。然而这样一位了不起的教练、了不起的建筑师却从未在大俱乐部获得机会。今年夏天,他一度是德国队的主帅人选之一,最终也未能成行。
这与兰尼克的性格有直接关系。他有勇气破除陈旧的习惯,让德国足球引以为傲的自由人战术成为历史。他喜欢培养年轻人,无论球员还是教练。可是他同样是一个脾气固执,极有控制欲的人。这种控制欲确保他能将意志贯彻到球队中,也导致问题。他与执教的每一家俱乐部几乎都是不欢而散。兰尼克工作的第一支成年队是罗特林根,球队成绩不错,但是他与管理层因为意见分歧而发生争吵,最后辞职。
在汉诺威,兰尼克与主席金德和经理莫阿尔不断争吵后被球队解雇。2006年第一次执教沙尔克期间,他不满球迷对自己的一些批评,提前宣布要在赛季结束后离队,对美因茨的联赛前,他出人意料地在本队球迷面前做了一次绕场告别。这个举动有着强烈的挑衅意味,尽管兰尼克道了歉,但还是被俱乐部解雇。他与霍芬海姆的分手更是闹剧。老板霍普未经兰尼克同意,悄悄将巴西中场大将古斯塔沃卖给拜仁,愤怒的兰尼克选择拂袖而去。
兰尼克在成为职业教练后,先后在罗特林根乌尔姆、斯图加特、汉诺威、沙尔克、霍芬海姆和莱比锡工作过,大部分执教时间只有一到两年。在霍芬海姆和莱比锡的时间较长,这恰好是他可以完全拥有权力的两个地方。当俱乐部老板开始参与时,兰尼克就离开了。也许正是性格原因,兰尼克无法在拜仁或者多特蒙德这样的豪门获得机会,更错过了执教德国队的梦想。2000年夏天,兰尼克差点入主米兰,最后也失之交臂。今年夏天的欧洲杯后,德国主帅勒夫提前离职,赋闲的兰尼克被认为是接手球队的有力人选,但德国足协担心他的权力欲望过大,没有将他列入考虑。如今兰尼克将要执教曼联,这是他执教生涯中的第一个豪门球队。也许,这也是这位德国足坛“先知”最后一次主理豪门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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